遺棄 36/365

我從未聽過狗發出那種哭聲，還有那種眼神，但我確實知道那種恐懼，那種絕望。牠是一支棄犬，剛被發現的時候狀況非常差。現在被半秘密地暫時養在當地學校裡。把牠從收容所之前救了回來，是因為我們知道那裡等著牠的只有安樂死。把籠子寄放在隱蔽處是不得不的做法，如果讓校方感到困擾，只會更快被迫送走。現在的處置沒有辦法做到週末也每天看顧牠，只能祈禱牠獨自熬過幾個黑暗封閉的夜晚。直到我們找到收養的地方。

當我們去看牠的時候，他沒有吠叫，只是安靜地抬起頭看著我們進去，然後低垂視線，戰慄著。對人類充滿了恐懼。我們開始幫牠收拾滿地的狼藉，當人靠近牠時，牠總會僵硬地發抖，試圖蜷曲在角落。因為還是幼犬，幾乎沒有方向感和空間感。常常會撞翻東西，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道。野放只會害死牠。籠子對於正在成長的牠並不好，但暫時沒有別的辦法。

我們把牠的籠子帶到操場中央，這也許是從牠獲救以來第一次看到草皮與陽光。提著搖晃的狗籠裡，我可以感覺牠的興奮與害怕，或站或坐尾巴也豎起來。當籠子終於打開，牠又感到困惑而不敢出來。終於走出籠子後，蹣跚踏在草地走了幾步，牠突然跳起來吠了一聲。好像被自己嚇到似的，走了兩步又跌坐在旁邊。太過空曠讓牠感到恐懼。不過舒服的空氣讓他開始走的比較遠，也吃了比平常多的時物。牠走得依然很不穩，走沒多遠總要試圖回頭踩踩籠子，這也許是牠唯一感到安心的地方。

我們能夠待的時間很快的就到了。把牠的籠子帶回樓上，並準備一些水和食物。牠好像明白這意味著我們要離開了，又開始踱步，發出像哭一樣的嗚咽。哭的時候並不看人，聲音也很小。哀求卻又不想被聽見。牠反射性地想依賴每個看到的人，卻又很快地退縮。牠還太小，無法理解為什麼這個世界這樣對待牠。沒有人愛牠，只會不斷地遺棄牠。最後當我們離開時，牠突然從嗚咽轉為吠叫，越叫越大聲。我最後一個走下樓梯，不忍心繼續聽。感受到一種很深很深的罪惡感。

在我們為牠找到家之前，我只求牠不要留戀我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