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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拜訪摯友於台北。

自從回來之後，盆地濕熱黏稠的空氣使我動力全失，好玩的、辛苦的、有趣的、無聊的、新鮮的、例行的，種種事項都因身上久違的黏膩變得遙遠而失色。對於未來的隱隱惶然影子高大實則細小，其存在卻又無可否認。於是我鎮日遊走，試圖掙扎著在混沌的蒸氣之中尋找一點可依循的軌跡──從心裡延伸出來的。無奈各種無法細述的水土不服使我難以集中精力，振作只能一點一點慢慢來。

直到拜訪他。

他有別的身分，持續很長一段時間。我從未問過他是否將我當作朋友，也未問過我可否將之視為朋友，這種問題總是難以提出難以回答。然而總會有一些細微卻堅定的情緒穩當的坐鎮心底，知道不必問。在歲月的荊棘與光輝之後，唯一不變的是對他的情感與日俱增。我很明白他在許多方面與我是不同的人，一如我的其他每一位親密的家人朋友；我們不常見面，尤其是我或他起飛離開島嶼之際。然而每隔一段時間，必然想起他，必然因興之所至或其他無法言語形容的原因與他一會。或許是因為每每見他，總給我嶄新而強壯的力量。

此次拜訪目的倒是明確，只為捎去遠道而來的薄禮。在某處等待時，竟感到一種類於「近鄉情怯」的情緒油然而生，無法解釋，雖然於我他是如此熟悉親密。或許是想起幾年前那充滿期許的目光，憂心岔路口的自己無法好好擔起那份期待；諷刺的是我最欣賞的他的特質，便是沒有我的惴然謹慎。幸好一如以往，雖然時光愉悅，離去後慣性的隱隱懊悔，想著自己曾說錯過什麼話，然而終於能從那垂首的幽暗中抬頭，感到包裹周身的猶豫不安漸次剝落如風乾油漆碎片。

暢談生活或生涯中至大至小的生活切片，分享食物，美味的，疑似壞了的，在柔和的漣漪中仰望天光，遠遠看著溽溼的盆地蒸騰。觀看及參與他人的生活本身就能是一種療癒，他積極但不壓迫，自適而愉悅的生活態度，終於使我在暑氣中感到一股涼爽的力量，四肢關節終於朦朦朧朧的生出支撐起未來的力量。

不必再那般擔憂他人的目光，不必再懼於迎向精彩，不必再對過去悔恨、對未來癡望，想做什麼，想到要去做什麼就去做吧，任何應該或希冀去做的事情均如是。為自己創造連自己都迫不及待想參與的生活。

格列佛在旅途中觀看，但當我們的人生與旁人的旅途交會之際，藉由觀看參與反思的力量因著距離的縮短反而更加強而有力，更加真實。

Je vous remercie toujours pour tous les moments avec vous.

Photo credit: Julia Janßen via photopin 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