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à propos de la société
你今天「社會企業」了嗎?
金錢上,我不富有。學生總自嘲自己窮,我雖不覺得,但無可避免的是其中一員吧。還記得第一次知道 Big Issue 這個構想的時候,感到十分驚喜。我其實不是很喜歡給乞討者錢,如果他們身體有明顯的不方便,就擔心他們受到集團控制,也不願自己的心意淪為集團的不法利益(這確實是種悲哀);另一方面,如果乞討者看起來身體狀況尚可,我還是希望,或許他可以憑自己的雙手賺取些什麼。最重要的是,比起直接給錢或捐款,透過購買雜誌,應該也能幫助這些靠自己的人重拾信心吧。雖說在歐洲的歲月使我的金錢觀無可避免有些扭曲(「一餐飯十歐?太便宜了吧!」),但早先我對於自己手裡可供支配的有限資源,還是斤斤計較。不過雖不是每個月,我還是時常在確定自己喜歡當期大誌的封面時,就拿出一百元,向家附近捷運站的一位中年男子購買雜誌。
我是故意的。我總是對師大路口推銷的男子搖搖頭,推測在那個絕佳地點,銷路應該不差。記得某年某黨選立委時,因為配票策略極為成功,讓某個選區大獲全勝。當時只是詫異於因子複雜的選舉居然可以做到如此成功的操作,然而這個念頭下一次在我腦中浮現時,竟是在大誌雜誌的販售者開始出現在街頭的時候。我的個性裡有一種自己也解釋不清的、頑固的「公平」,倔強的生根定居,既不認同「吃虧就是占便宜」,也討厭占人便宜。對人如此,對事如此。縱使在雞蛋高牆這件事上有所偏袒,但這股無法描述的力量似乎比什麼都堅韌。因此我開始我的「配票」:我不是非得跟家附近的販售者買,但是一旦決定這期要買,也盡量不在川流不息的鬧區買。
可是,其實有別的原因。
我記得住家附近捷運站的那位販售者。是一個臉孔黝黑泛紅、神情疲憊的男子,滿面風霜阻擋了我對他實際年齡的判斷。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穿著深軍綠色的夾克,因而顯得更加黯淡,神情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落寞,像是在許多電影中,在匆匆穿行的人流中,無助兀立的那種,薄如游絲卻直抵內心的驚恐表情。
對於我這樣不善交際的人來說,跟公館捷運站親切的白髮老伯伯買要容易得多:老伯伯的鴨舌帽下雖然一頭雪白的頭髮,但是精神還算健旺,穿著整潔,常看他跟學生攀談,學生及路人也多半願意和他搭幾句話。家附近的這位販售者,周身瀰漫著受驚又讓人無法輕易靠近的氛圍,彷彿再一秒鐘就將出神一般的坐在捷運站口的花圃旁。我鼓起勇氣跟這位衣著再髒一點就真的跟坐在地上的街友沒兩樣的販售者說,我要一本雜誌。
他彷彿在恐懼中受到更大驚嚇似的抬起頭來(站著的時候是嚇一跳的一轉身),匆匆看了我一眼,我給他一個過於拘謹的微笑之後(勇氣總是比夠用少一點),他就慌忙低下頭,從帆布袋裡撈出一本封膜過的雜誌。我將手上的一百元遞給他。
「謝謝,謝謝。」他囁嚅的說,聲音有如套用了淡出的音效,越來越遠,越來越飄渺。
我總是在那裡多站一會兒,看他蹣跚走向牆角的背影。願我的短暫驚擾能為他重新站起貢獻一點棉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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