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orns 50/365
à propos de la société
「不讓你睡!」地板鋪尖刺,不把遊民當人看的殘酷社會
臺北盆地是個冬溫不低,卻因溼度高而總是讓人在冬季哆嗦不已的城市,過去有多位來自歐洲的老師因大量說話(上課)再加上台北的冬季而深受好不了的感冒所苦。曾經有位應姓台北市議員,冬天時建議用水柱驅趕遊民,當時社會一片譁然。可怖的是,這一片譁然之中,也有人大聲讚許這個作法。雖然最後主流意見還是覺得太過殘酷而沒有實行,議員本人也因壓力讓自己說過的話很硬的轉了個彎,幾乎犁田,然而就如同上引的這篇文章裡,社會上這樣強硬的聲音確實沒有少過。
我沒有潔癖,有時候也得過且過,尤其是一個人住的時候,但比較過後(樣本哪裡來就不說了)發現我也不太髒,極限約莫是吃過的碗用過的廚具絕不放隔夜。我曾經也不太喜歡街友,生長在這社會算得上淨白透亮的一角,彼時的我不明白何以有人不去工作,願意渾身異味的蹲踞在街角。雖不致想要在寒天用水柱「對付」街友,也沒想過要在地上放尖刺、把椅子設計得特別不好睡,但我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好感。可以說我並不理解他們的存在。
直到 BIG ISSUE 在台灣這塊堅硬的石頭地上從石縫中掙扎著冒出新芽。關於 BIG ISSUE(大誌雜誌),我寫過一篇介紹,這裡就不細述。我是買了雜誌真的會找時間認真看完的人(雖然可能是買了的兩個月後),但是我對於以雜誌方式編排的文字極不敏感,嚴重心不在焉,關於內容的記憶早已模糊難辨。只有一個故事,不是雜誌的正文或新知,而是一篇封面內裡的「街頭販售者的故事」,深深烙印在腦海中。短短的段落裡刻劃了一位原本過著「正常」生活的日本中年男性,如何因為失業、經濟壓力、家人離開,因為年齡而求職處處碰壁,最後失去住所,成為街友。我幾乎無法想像在日本那樣凡事規矩的社會,這樣的「出格」將如何不被包容,以及他永無翻身機會的高度可能。當然最後靠著大誌雜誌以及最重要的,他自己的努力及毅力,重新掙得自己的安身之處。這個故事主要傳達的是大誌雜誌有效幫助街友重回社會的過程,但最令我心驚的是,這個故事清楚描述了一個普通人如何在萬般無奈下成為街友的可能性。如同北捷隨機砍人事件帶給許多人最大的震撼,便是嫌犯是個再「正常」也不過的年輕人,這個故事亦闡釋了街友並不都是許多人想像中又懶又笨、不願努力或特別失敗的人;他們原本很可能是你我的鄰居。果真如此,當我們在地上放尖刺使他們夜不成眠,或是計畫在寒冬拿水柱掃射之際,是否會稍微猶豫一下?
但我真正想說的是,生而為人,無論他們是不是原來在我們之中,都不該有上述想法。
photo credit: Jason A. Samfield via photopin 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