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ust　64/365

我忙進忙出的將不得不丟、用剩的東西提到樓下垃圾筒丟棄，在走廊上遇見打掃的阿姨。她或許是聽見塑膠袋裡玻璃瓶罐相互碰撞的聲音，抬頭與我對上眼時，用英文對我說，謝謝你幫我清掉這些，眼神示意正在清的那些房間裡，堆積如山的，前房客的痕跡。我對他笑了一下，感到些許不好意思，回到房裡將本打算留著的其他調味料再清掉一些。

我們拖著大量行李在雨中行走，歷盡千辛萬苦跋涉到不遠處的公車站，竟發現公車改道；對著一張以我們所不認識的異國語言寫就的佈告，九成確定是改道，一對也甫到站牌欲等車的夫妻對我們說，得到上一站等車，便先行離去。此時大雨滂沱。這個風雨交加的低地國哪。一行人連同大大小小近十件行李困在小小的公車亭裡，相信在此地生活的經驗教會我們的，很快就會放晴。就在我們呆立亭中躲雨之際，一位金髮的中年婦女經過，突然很努力地用極不熟練、口音極重的英語向我們說，no bus, no bus hier(是當地語言的"here")，又指指佈告，指指上一站方向的遠方，說你們得到那裏等車。

我們其實已經知道了，但礙於他一片好意，我們還是向他詢問方向並且道謝。事後我們並未循著他的指示到上一站等車，因本就在附近住了將近一年的我們早就看到更近的公車站；然而這個落雨的早晨，或可為我向他人介紹的，我自己對這個國家的人的觀感，下最好的註解：他們多半親切友善，樂於助人，英語極佳。

一年來我總是模糊地想著，為什麼在這裡讓人如此舒心放鬆？為什麼他們如此樂於助人？在其他的西歐國家，如若向路人群求幫助，還是有七八成的人會善意的試圖幫忙，但拒絕的也並非沒有。只是實在少有這樣主動熱心、幾乎毫無防備的當地人，即使明白我們不懂他的語言（畢竟他以為我們完全不懂那紙佈告才略顯著急的不斷向我們解釋吧），仍然像怕自己趕不上飛機似的指示我們，你們要去那裡，那裡搭車，不是這裡。我總相信那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所營造的氛圍，相信他人不會傷害自己，相信自己可以放心的幫助他人，相信幫助他人是理所當然。我知道自己心裡有微微的羨慕，正是因為這並非什麼國家體制或社會主義資本主義等需要時間緩慢改變的走向，而僅是人心──人心對於這個社會、群體，以及「其他人」的認知。

這是我對這個小而富的歐陸小國最感驚訝的地方，他們如此慷慨。起初有人說，島嶼最美的風景是人，而後又有人不留情面的批評（但看得出是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就是因為沒有其他拿得上檯面的優勢，才只能強調人情味了。我去過號稱小國最美的海灘，事實上對我而言就是個「乾淨」的白沙灣，既值得慶幸又感到悲哀，島嶼確實有值得改進的地方。然而我真心相信，人、人心、人情，確實是一地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