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69/365

回到這個濕熱的島嶼將近兩星期，幾乎每天都處於懶怠動彈水土不服的狀態，在乾爽涼冷的大陸度過了那麼多日子，慣有的夏日黏膩頓時陌生起來。

我是個情緒容易受到天氣影響的人，縱使不見得表現出來，但早晨的陰鬱總是使我低落，溫和耀眼的陽光使我神清氣爽，過度燠熱的夏日伴著蟬聲使我煩躁，更不必說盆地與小城嘩啦啦的雨水一致使我在出門之際升起一股不情願的情緒。去年甫到小城上任之際，聽聞那裏的學生常因漫長鬱鬱的冬季而易感，常覺得壓力過大或沮喪。當作趣聞聽過兩星期後，我就在第一次聽報告時面對（表現極好）在台上哭出來的學生。雖然當時十分鎮靜，心中仍不可避免的愕然，想起某些說學生「玻璃心」的傳聞。且當他們就是玻璃心吧。

幾個月後，特別是在一個春光明媚的下午，當我發覺自己踏著極為輕快的步伐愉悅地在小城的石板路上走著，沒有特別原因，至多只是當天的工作已然結束，心情輕鬆而已；我抬頭看看周圍的一切，溫煦，寧靜，舒適，想起學期開始之際那個哭泣的學生，想起在（相對）黯淡缺乏日光的冬天，節節敗退的出席率。人是如此容易受到（自然）環境的影響不自知。不若人類曾經自詡為萬物之靈的傲慢，我們終究也是「動物」，終究是自然的一部份。

今年回來，以往震天響的蟬聲靜了。空氣一樣黏稠難耐，混雜著一股不安，那些蟬都去哪裡了呢？在《蜂電影》中，我們從不在乎的小蜜蜂，沉默地扮演至關重要的角色，重要到人類直至他們消失之際才意識到重要性。我們認為理所當然的水和空氣又何嘗不是如此？很多人總是在環境保護與經濟發展的抉擇中偏向經濟，只因滾滾錢財就在眼前，而物質慾望的洪流又是如此鋪天蓋地。然而沒有（便宜的？不用錢的？）乾淨的水和空氣，失去健康，人類苦苦追逐的名利將只是夢幻泡影。

我一向不喜歡「人定勝天」這句話。充其量只能說，人自以為能定義勝利，卻鮮少察覺自己難以走到「最後」，看看「最後」勝的是誰。